當妳終於稍微理好混亂困惑的思緒,想要把問題直接問出口的時候,回頭一看發現金泰亨面對著妳的方向睡著了,均勻的呼吸聲表明他陷入了深沈的睡眠,妳憋著湧上來的一口嘆息,幫他把差點又要落地的棉被拉整好,悄聲的離開了。

 

金泰亨認識閔玧其,這樣的話,他一定也知道閔玧其的死因了?

 

直覺告訴妳事情一定沒這麼簡單,妳決定要把前因後果都給搞清楚,既然有了一條明確的線索,那麼下一個步驟就輕鬆了。妳放學後一溜煙跑到圖書室,把前幾年歷屆的畢業紀念冊都翻了個遍,一頁一頁的找尋閔玧其的名字。

妳靠著書櫃蹲下,懷裡捧著沈甸甸的精裝畢冊,迅速揉了揉有些視覺疲勞的雙眼,像機器人般不停翻動的手在某一瞬間不動了,在那張整齊的裝滿了班級學生的大頭照頁面中,妳看到那標誌性的白膚以及名字。

 

閔玧其,妳摸著上頭的黑體字輕聲唸過一次。

 

在這張彩色照片中,他的臉色要比妳印象中的他要紅潤許多,畢竟,再怎麼說妳所認識的他已經是死去的人了。

意識到這點的當下,妳滑過書籍內頁的手指停頓下來,目光隨意往旁一瞟,卻看見了更令妳震懾的人,他在照片裡的模樣比現在青澀了點,但是俊俏的五官跟溫和的笑容卻毫無改變⋯⋯閔玧其跟金碩珍,原來是同班同學嗎?

 

二零零八年應屆畢業生,八年前。

 

「老師跟閔玧其的關係⋯⋯」妳思考的時候會輕咬拇指的指甲,妳還未得到解答,現在又冒出另一個問題,妳不自覺蹙起眉頭,沒意識到一雙黑色的男生皮鞋落在妳旁邊,無聲無息,彷彿憑空出現。

事實上,他的確總是憑空出現。

「看什麼看得這麼專注?」

閔玧其屈著一雙腿坐在妳旁邊,身體往後傾靠在書櫃上,側過頭順著妳的視線看去。

「我、咦?呃⋯⋯」妳慌亂的差點把書給砸到地上,雖然明明不是在做什麼虧心事,但被他用洞悉一切的眼神一看,就好像什麼想法都被他看透了,這樣如同赤裸般的感覺讓妳不自覺的想掩飾。

閔玧其笑而不語,等妳開口回答他不算是問題的問題。

「我在看你的畢業紀念冊。」妳心虛的逃過他淡然的視線,那雙如同黑水晶般幽黑的眼睛。

「終於發現了嗎?」閔玧其壓低嗓音緩緩靠近妳,近得彷彿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⋯⋯如果他還有呼吸的話,這樣的距離已經足夠讓妳感知到他的一切,包括體溫以及氣息。

 

只不過,對妳而言他不過是一抹飄渺的形體,既無法觸碰,也感受不到。

 

閔玧其垂下視線,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他的黑色眼眸,他蒼白的手變成半透明穿過妳的手,接過那本厚重的精裝書,輕鬆的把它拿了過去。

妳沈默的看著他一連串貌似在戲弄妳的動作,他可以觸摸的到任何東西,唯獨只有活著的生物,是他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的,這是妳這些日子以來觀察出來的結果。

「發現什麼?」妳把手握成拳狀,懊惱地咬了咬下唇,妳知道閔玧其不會給妳更多的線索。

他瞅了妳一眼,又是那種,把妳當笨蛋的眼神。

「發現妳應該叫我歐巴才對。」

「⋯⋯」妳忍住翻白眼的衝動,閔玧其這確切肯定的語氣讓妳瞬間失語,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啊?!

「有關係嗎⋯⋯都習慣了的,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跟我年紀差不多嘛。」妳抿了抿乾澀的嘴唇,快速瞟了他一眼,跟金碩珍同一年的話,現在應該是二十六歲吧,妳好難想像閔玧其脫去制服的樣子,他的模樣會永遠的停留在這個年紀吧。

「就算我停留在這個年紀也是十八歲,妳還小我兩歲。」閔玧其拿起書本輕輕敲在妳頭頂,不知道他到底是認真的在意年齡這件事,或者只是單純的想從妳口中聽見歐巴兩個字。

妳深深呼吸了兩回,雖然只是再平凡不過的稱謂,不知怎麼的妳卻不敢直視閔玧其,好像是一個魔咒,好像這麼喊了就真正的不把他單純只看成一個⋯⋯十八歲的,學長閔玧其。

 

「欸?這不是智娜嗎~」輕快颯爽的聲音將妳拉回現實,這句問候不是疑問句,而是屬於金泰亨簡潔有力又帶著歡快的招呼。

妳抬起頭一看,推開門走進來的正是臉上堆滿燦爛笑容的金泰亨,栗色的頭髮隨著他輕盈的動作飄了起來,整個人神采奕奕。

「你感冒不是才剛好嗎?怎麼沒有直接回家?」妳急急站了起來,一邊笑著走過去一邊輕拍裙擺的灰塵,金泰亨的目光越過妳看向妳身後,妳的心喀噔了一下,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閔玧其的。

「妳在看⋯⋯畢冊啊?」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,困惑的歪著頭問,妳匆促把那本畢冊給塞回去,閔玧其也已經站起身,交叉著雙腿靠在書櫃前聽你們對話,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,靜靜地凝視著活蹦亂跳的金泰亨。

如果不是妳轉過去特意確認,可能會以為閔玧其早就離開了。

「我是來讀書的。」金泰亨咧出可愛的笑容,一屁股坐在靠近妳那張長桌的椅子上,把裝滿了課本的書包重重扔在一旁發出碰的聲響,看來他真的是下了決心要讀書。

 

妳也想起距離第一次的期中考剩不多的時間,雖然妳都有在讀書,但是文學⋯⋯算了還是別說了。

 

「金泰亨你文科是不是蠻好的?」妳坐在他對面,交叉雙手半趴在桌上,視線餘光看到閔玧其從妳書包裡抽出文學課本⋯⋯妳汗顏著擔心金泰亨隨時抬起頭就會看到妳的課本浮在空中的『靈異事件』,用力揮了揮手示意閔玧其注意點,然而他只是聳了聳肩,隨手從金泰亨剛拉開的筆袋裡掏出一支筆。

「還可以而已啦,智娜妳的理科也很厲⋯⋯咦?奇怪我的藍筆跑哪去了⋯⋯」

妳乾笑看著金泰亨探頭到桌子底下尋找他那支『失竊』的藍筆,事實上現在正被閔玧其拿在手上,他背靠著妳坐在椅子的反方向,妳的身體正好擋住了他,以及他手上的筆。

「你在幹麻!」妳趁著金泰亨分心找筆的時候,用氣音轉過身盯著他近在眼前的後腦勺說。

「幫文科很爛的高一生寫作業,不用謝。」閔玧其慵懶的音調沒有多餘的起伏,語氣理所當然。

「你——」

「找不到呢,算了~智娜妳還好嗎?怎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?」金泰亨拿出另一隻原子筆,用筆尖指著妳瞇起眼問,妳猛然轉過來坐正面對金泰亨,呵呵笑著說沒事。

「妳每天都在地下室待到這麼晚,感覺蠻危險的。」金泰亨忽然皺起眉,妳朝他笑了一笑,遇見了閔玧其之後,妳倒是不會害怕一個人待在這裡。

 

金泰亨眼中有道光閃過,他用筆尖挑起妳落下來的過長的瀏海,然後幫妳撥到耳後,如此親暱卻自然的動作讓妳愣了好一下,不小心被他的手指觸碰到的臉頰,有些發燙。

「我是因為擔心妳才來的,看來必須在妳值班的時候都過來才行了。」金泰亨的嗓音本來就低沉,輕笑的時候特別有磁性,妳怔然的看著他俊氣的臉,這語氣突然間的轉變讓妳覺得有哪裡不對勁。

 

啪嗒!

 

「啊!我看到我的藍筆了!」金泰亨睜圓了眼睛,似是看到筆摔到地上,他蹲了下去伸手到妳的座位底下撈回他的筆。

閔玧其?妳訝然的側過頭,試圖用眼角餘光找尋那抹熟悉的黑色髮尾,卻發現原本坐在妳背後的他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,再一次的。

 

而妳的文學課本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,妳拿起來翻了一下,果不其然的又都被閔玧其寫完了,除了答案以外,旁邊還有一些簡單的註解,雖然筆跡依舊潦草,但這些字體纖細的字卻在妳心裡留下一道淺淺的刻痕。

 

妳始終抓不定閔玧其消失跟現身的時機,他總是很突然的出現跟離去,每一次妳都需要花上一些時間思考他到底有沒有來過,他留下的某些東西比如字跡,是一種他的確存在的證明,但是他真的依然存在著嗎?

 

「智娜啊。」金泰亨在課本上寫著字,頭也沒抬的喊了妳的名字,將妳早不知道飄到哪去的魂魄給拉了回來。

「怎麼了?」

過了好一會金泰亨才放下手上的筆,揚起視線落在妳臉上,原本燦爛如千陽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然淡去,換上若有所思的眼神——這就是妳先前曾說過的,金泰亨隱藏在歡樂底下那一種莫名的疏離。

「妳想知道關於玧其哥的事嗎?」金泰亨淺笑了一下,看到妳震驚的表情以後伸手指著妳手邊攤開的課本,妳低頭一看,才發現自己剛才在恍神的時候竟然寫下了閔玧其三個字。

「從妳看我房間那張相片特別久的時候我就發現了,妳不是還去查了畢冊嗎?」

金泰亨這種混合輕鬆與嚴肅的神情,讓妳不自覺也認真了起來,雖然表面上好像缺少某根神經似的總是大大咧咧,但其實意外的是個觀察力敏銳的人啊。

「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啦。」金泰亨失笑,戳了戳妳的額頭,妳像被解除定身魔咒一樣終於有了反應:「如果沒有冒犯到的話、請跟我說關於閔玧其的事吧!」妳激動的傾身抓住了金泰亨的手,他愣了一下,抬頭望著站起身的妳,然後才緩緩的開口。

 

 

已經好多年沒有講出他的名字了,啊啊,現在跟人講起來還是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呢。

對了,妳還沒跟我說為什麼妳會認識玧其哥?而且妳還⋯⋯直呼他的名字耶?以前我也這樣叫過他,只有一次而已,因為我被他揍得很慘。

好啦我先把我的話講完妳再說吧,雖然說妳看起來好像也沒有要告訴我的意思哈哈。

 

總之,哥他死了。

 

玧其哥住在我家對面那條巷子裡,不過自從他離開以後他們家的人都搬走了,以前我常常跑去找他玩,那時候我八歲吧,哥上了高中。

玧其哥的成績很好,雖然看照片應該感覺不出來啦,他真的很聰明,可是三不五時的就愛惹些麻煩,翹課啊打架啊什麼的,就是那種我們都知道的不良學生,只是差別在於他是個有腦袋的不良而已。

 

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哥才會死的吧。

 

你有在畢冊上看到那個名字吧?金碩珍。

我記得妳好像問過我是不是討厭金碩珍,對,我他媽的超級討厭他。

什麼?妳問我玧其哥是怎麼死的?心臟病啊,對,哥有家族遺傳的心臟病,他身體不太好。

小時候我從伯母那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哭死,因為他爸就是這麼死掉的,當時玧其哥彈了我的腦袋說我不要烏鴉嘴,我還記得他每次彈我都超大力超痛的,現在反而還有點懷念呢。

 

當時被約談最多次的人是金碩珍,他是玧其哥死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。

可是他什麼都不說,好像根本不關他的事。

所以我他媽的超討厭他,雖然他大概不知道我是誰,而且他竟然還變成了我的班導——

 

妳問哥是在哪裡死掉的?妳看起來好像偵探哦哈哈,我第一次看到妳這麼認真的表情耶。

 

哥死的時候⋯⋯身上有很多的傷,大概又是跟誰打架了吧,我說過,哥是不良學生。

 

然後他是在C棟的後花園被發現的。

 

想跟大家說一下未竟這篇故事的走向 畢竟也算是我寫過比較風格奇特的一篇

然後呢 大概已經有了結局的脈絡 不能接受虐文的話還是不要繼續看比較好XD

雖然是我想寫的一個故事 但是寫的時候也會覺得蠻難過的啦哈哈哈哈(被打

本篇是雙男主不是沒有原因的喔~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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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白茄公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1) 人氣()